黎明前的一天

文/蘇錦威

都說黎明前的一刻最是黑暗,但我可有一點不同的見解。以下是我把過去十年的人生經歷,比喻為一天 24 小時的不同時段。

正午人生發熱發亮

四十多年前,我出生於一個富裕家庭,是家中的孻子。爸爸是成功的專業人士,家中有司機亦有「馬姐」(當時還沒引入外籍傭工),在 1982 年金融風暴來臨前,我一直過着愉快的童年。可是一場金融風暴在一週內把我家庭的資產打得落花流水,爸爸更突然中風,令我的童年由天堂折返凡間。中學畢業後,父母還勉強地供我到美國唸大學。2000 年我在美國加州取得經濟學學士後回港,三年後再在英國取得法律學士學位。人生到了此時就像每天踏入正午一樣,陽光發熱發亮。

我在香港一直在律師行工作,隨着年資及不斷擴闊人脈,事業穩步上揚。跟着我便結婚、生孩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十多年間,我由律師行裏的小職員一直爬升到一間跨國公司的法律顧問。這段時間我的人生就像下午兩三點時,太陽高掛在頭頂上耀目。可是好景不常,我被捲入了一宗商業詐騙案。我再不能繼續擔任法律工作,這時就好像天空吹來一大片烏雲,再看不見陽光。當時我的兒子才三歲,我不能在他面前流露任何擔憂的情緒。

主賜勇氣面對黑夜

從被廉政公署調查到落案起訴足足花了三年時間。在這三年間,除了面對被起訴的壓力,更要為生計煩惱。幸好太太及媽媽一直安慰我,亦給了我很大支持。可是身邊很多人一早就定了我罪,離我而去,有的更戴着有色眼鏡看我,待我如「過街老鼠」。我不能再做以前的工作,於是放下尊嚴去做一些從前沒想過的低收入工作。我不斷向主耶穌禱告,祈求祂教我怎樣走出困境,祈求主賜我勇氣面對逆境。主耶穌成為我心靈上的後盾。

2018 年 5 月,我被正式起訴,初次體驗走入犯人欄的感受,以前我的工作是在法庭幫助被起訴的人,如今我卻成了犯人。我曾想過放棄、逃避,但每當想到家人,便不得不鼓起勇氣面對。這無比的勇氣是主耶穌賜給我的。這段日子就像黃昏走到黑夜一樣,我深知將要走進黑暗的夜晚,不知何時才可再見陽光。幸好主耶穌讓我有一位無懈可擊的太太和幾位好朋友不停地鼓勵我。我更接收到主的話語叫我不要放棄。就在這人生黑夜裏,一位大律師教友手上拿着好幾本法律書籍、一大疊文件和一本聖經,與我到法庭接受審訊。審訊的過程是艱辛的,但主耶穌賜我的勇氣也是巨大的。

曙光將現重新出發

最終我在 2021 年 1 月被定罪,需要即時入獄。在宣判的一剎那,神奇地我的心情是高興的。雖對結果失望,但當我知道一切已成過去,再也不用面對巨大壓力時,心情卻如釋重負。當被關在囚車時,我看到了心中的陽光。做了錯事,必然要受到懲罰。主耶穌叫我不要放棄自己,更賜我重新做人的勇氣,如非信靠主,我早已放棄自己。「我們若認自己的罪,上帝是信實的,是公義的,必要赦免我們的罪,洗淨我們一切的不義。」(約翰一書一9)

沒錯,這篇文章是我在獄中寫的,這一刻我看到了將回復自由的日子。我知道黎明將會來臨,現在是黎明前的一刻。天還是漆黑一片,心知不久便可看到陽光。更黑暗的長夜已過去。這一刻天雖未亮,惟信靠了主的心已感受到曙光。黎明前一刻一點也不黑暗,再過一會當太陽升起,人生便重新出發。期待在新的一天裏信靠主和擁抱我的家人。

本文章原刊載於《中信》月刊總714期(2021年10月號)

布列塔尼:神話的故鄉

文/孫基立

法國西北部有一處很神奇的土地,就是面朝大西洋的布列塔尼。著名的聖米歇爾山就在諾曼第和布列塔尼的邊界,水中有一條潮汐退去才出現的路,可藉這條路走過灘塗,到達聖米歇爾山。

這片土地在歷史上有豐富的神話傳說,海邊的天氣變化無常,一天之內可以經歷數次陽光和陰雨。聖米歇爾山在海上的霧氣中忽隱忽現,就如海市蜃樓,很有神祕感。山上有千年歷史的修院,讓它成為歐洲著名朝聖地。

大自然人類上帝的對話

這裏同時也是宗教傳統特別深厚的地區,到處都可看到教堂。我們居住的小鎮比尼克有面朝大海的陡峭懸崖,在懸崖高處,有一個巨大的十字架。據說這是布列塔尼的傳統,因為這一帶自古以來很多人以捕魚為生,在沒有現代科技輔助的時代,航海是極端危險的。漁船在出海和歸來時看到高處的十字架,漁夫們就想到上帝,並在祈禱中將生命和家人交託給祂。當地流傳一種水手的歌謠,悲壯雄渾,一聽到這樣的歌聲,就會想到波濤洶湧的大海和在浪尖上顛簸前進的漁船。

海市蜃樓般在海中出現的聖米歇爾山、那道在潮汐中忽隱忽現通向聖米歇爾山的小路、屹立在懸崖峭壁上巨大的十字架和波濤洶湧的大西洋……彷彿都在敘述這個地區中大自然、人類和上帝之間的對話。

在基督教還沒傳到這裏時,巫術迷信盛行,因大自然奇偉的力量和對人類命運的巨大影響讓當地人驚懼,他們用想像創造了許多神靈;更向它們敬拜和獻祭,祈求得保護。當基督教文化在這一帶興起,上帝的力量成為安慰和保護的力量,人不需要再懼怕,因他們已得悉自己的尊貴身分:上帝摯愛的兒女。

彼此相愛沒懼怕的關係

我站在懸崖上,腳下的大海,天上的雲層,都在不斷變化。一天之內,陽光燦爛、風平浪靜、電閃雷鳴、海浪洶湧,就在我面前不斷輪番上演。我感受到那種令人敬畏的大自然力量,在這樣的力量面前,人類是多麼微小!

在懸崖上觀望大西洋的波濤,讓我理解到布列塔尼地區的人民對神靈的敬畏和崇拜, 基督教的來臨,讓這種恐懼被平安和喜樂代替。聖米歇爾山上的修院,懸崖上為漁民導航的十字架,都用無聲的語言,講述着一種新的人與上帝的關係:彼此相愛、沒有懼怕的關係。

(讀者如想多了解風土民情與信仰,可參閱作者網站 http://bitly.ws/gtEb

《我們與惡的距離》:心有多遠,惡就有多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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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SHINYU

 

今年最火紅的台劇,莫過於《我們與惡的距離》了。

 

這部以無差別殺人事件為中心,多方呈現司法、媒體、醫護社工、受害者、加害者、精神病患觀點的議題劇,

 

沒有正義凜然、黑白分明的立場,而是忠實呈現真實世界裡的掙扎、兩難、灰色地帶,

 

並試著鼓勵人們同理、關懷、彼此傾聽、坦誠相對,為觀眾指出一條仍有盼望的出路,無疑是台灣戲劇的嶄新里程碑,更為社會帶來更多反思與可能性。

 

在悲劇發生前,我們是否接得住墜落的人?

 

無差別殺人事件在世界各國屢見不鮮,而 2012 年至今,台灣也發生了六起無差別殺人案。犯案兇手幾乎都是對未來絕望、被社會排除在邊緣的年輕人,他們選擇以這種方式對社會發出「求救訊號」或「報復」社會,許多專家都指出,這些事件是現代社會資源極度不均、人際連結分崩離析的警訊。在這些犯案者當中,部分人被診斷出精神障礙,也連帶引起一般大眾對精障病患產生偏見與恐慌。

 

但是,將社會分成「善」「惡」兩邊,真的會是撫慰人心、修復傷痛、安定社會的解方嗎?

 

將我們不理解的人遠遠地隔離在外,就能迎接安全的生活嗎?編劇呂蒔媛曾在受訪時開宗明義地說:

 

「劇本概念最初就設定了兩個方向——事件發生後,加害者跟被害者兩邊的家屬如何走過傷痛?其次,我們的社會是否有辦法接住正在墜落的人?」

 

於是,《我們與惡的距離》同時進行著兩個故事:一個已發生,無差別殺人案裡的加害者家屬與被害者家屬都深陷傷痛;另一個正在發生,看著精神病患與外界之間的張力,讓觀眾發現,決定社會樣貌的關鍵,其實就在我們自身——

 

我們對於無法理解的「他者」的反應,決定了我們與惡的距離。我們彼此的心有多遠,惡就距離我們多近。

 

我們能塑造一個溫暖的社會,或是活在彼此切割、充滿憤怒的冷漠世界,關鍵都藏在我們自身周遭的每個微小互動裡。

 

基督徒金鐘編劇,以信仰寫出深度

 

呂蒔媛的戲劇作品向來充滿人道關懷,曾以中輟少年的故事《牽紙鷂的手》、探討生死議題的《出境事務所》,兩度獲得金鐘獎最佳編劇。身為基督徒的她,認真對待自身專業,總在創作前對主題進行大量訪談與調查;獲獎時,卻都在得獎感言裡將榮耀歸給上帝。

 

她曾說:「如果我的作品擁有療癒的力量,都是來自上帝的愛與恩典。」

 

她接受《報導者》訪問時曾說,為了創作《我們與惡的距離》,她大量閱讀,也親自訪問了法官、為鄭捷辯護的律師、犯罪心理學教授、精神鑑定醫生、精神病友、記者、社工,參與了兩場死刑法庭;

 

遇到瓶頸時,就讀經、聽詩歌,並形容整個創作過程是「癡癡想抓到上帝的衣角」。

 

這樣謹慎謙卑、試著全面理解議題的基礎,造就了《我們與惡的距離》裡處處令人感同身受的動人情節,

 

每個人都可以在這部戲劇裡找到自己的位置,進而省思我們與周遭的關係,以及為社會帶來了甚麼影響。

 

拒絕「惡人」,反而拉近我們與惡的距離

 

無論是妓女,還是貪官污吏,耶穌在聖經裡都為我們示範了一種榜樣——我們該定睛的不是人的罪,而是明白耶穌已經為每個罪人付上了代價;

 

當我們明白耶穌是如何憐憫人,我們更該學習拋開眼前每個人身上的標籤,去理解、接納每個生命的故事。

 

在劇中,無論是加害者家屬與受害者家屬坦誠相對、訴說故事的「修復式司法」,或是精神病友身邊不離不棄的家人、老友、社工,都呈現了看似簡單實則不易的「傾聽」與「陪伴」——這些過程可能單調、挫折,必須付出大量的時間與耐心,又看似沒有立即的果效,但是,這已經足以拒絕「恐懼」與「冷漠」控制我們的心,可以幫助我們與他人,將邪惡推得更遠一點點。

 

需要更多傾聽、理解和陪伴

 

當我們開始學耶穌伸出手、以上帝的眼光看世界,會發現,試著遠離我們以為的「惡人」,反而拉近了我們與惡的距離;而許多被稱為「惡人」的人,都曾是普通人,和我們同樣需要愛與理解,卻可能沒有我們幸運,能夠得到接納。

 

甚至,他們之所以成為「惡人」,是我們與社會將他們一步步塑造出來的。

 

面對失控的個人或社會,恐懼、憤怒、築牆,是最容易的選擇;傾聽、理解、陪伴,看起來又傻又艱難。但若我們願意身為一個效法耶穌背十字架的基督徒,將會發現,那又窄又困難的路,卻是通往生命的唯一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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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台灣《中信》月刊第 690 期)

 

 

甚麼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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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孫基立

 

在慕道班裡有關罪的討論很有意思,我們發現許多人不願意承認自己「有罪」,是因為對基督教「罪」的定義有誤解。

 

「罪」在聖經希伯來文中的含義是「箭未射中靶心」,可理解為人類沒有上帝所希望我們的那樣完美,而中文「罪」的含義是「作奸犯科」,和英文中的 crime(罪行)類似。英文聖經譯文中的 sin 和希伯來文的原意雖然接近,但還是沒有準確地解釋希伯來文的原意,而中文的「罪」卻和希伯來文原意相差甚遠。

 

語言文字的差別導致對福音信息的誤解,當解釋清楚這問題後,很多人恍然大悟地說:「原來罪是這意思,若是這樣,當然我同意人人都有罪,需要耶穌的救贖,包括自己在內。」

 

上帝是愛和寬恕

 

基督信仰中,耶穌在十字架上所受的痛苦代表了人類悖逆的後果,但上帝甘願承擔,為的是和人類重新和好。

 

我們縱觀歷史,不難發現,人類內心的黑暗(罪)在歷史中以陰謀、屠殺、戰爭(包括濫用上帝之名的宗教戰爭)等多種形式表現出來。雖然歷史上也出現過烏托邦式的「理想王國」的理論和實踐,但均以失敗告終,

 

人類根本無力憑藉自己的力量維繫正義。而在基督信仰中,上帝願意對人類施以援手,祂的恩典和救贖如同「浪子回頭」故事中的慈父,永遠張開雙臂等待我們的回應。

 

在神學歷史上,對罪的解析深刻地影響了人和上帝的關係;對罪的單一過度強調,有可能使慕道者對上帝產生畏懼和敬而遠之的態度。從整個救恩史來看,

 

上帝是愛、寬恕和體貼,

 

祂在創世之初信任我們,將自由慷慨地賜給人類,當我們無法掌控自由的代價,祂就選擇自己受苦,代我們承擔後果。

 

謙卑看己寬容待人

 

在慕道班,大部分人都坦承自己心中有隱祕的各種惡念,但會有意識地以道德來抑制它,且中國的儒家文化對個人道德修為有很高的要求。

 

不過很多經歷過文革的長者都感慨地指出,浪漫的人文主義理想或傳統的道德修養都無法保證能有效抑制人心中的權欲、黑暗和爭競。而對內心黑暗掩耳盜鈴式的否認,會使這些惡念在意識不到的情況下成為危害別人的行為。

 

承認「罪」的存在,讓我們謙卑地看待自己,

 

而上帝的愛更讓我們有機會和祂藉其救贖連接,我們的不完美教我們亦應有寬容的心接受別人的不完美。

 

耶穌在地上的日子對罪人(如妓女和稅吏)的接納、對自義的法利賽人的批評,正顯明我們不能以遵守律法為自誇的理由,心中需有耶穌那樣的寬容和愛才能真正肖似祂。

 

而今日的教會怎樣看待罪人、怎樣對待自己的不完美,也是我們應該終身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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