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流落人

文/謝慧文

倉皇逃離家園,在異鄉寄人籬下,身分不明,這些都是難民羣體(即難民及尋求庇護者)所面對的困難。據香港基督教協進會在 2018 年公布的香港難民數字顯示,香港有 13,000 名上述人士。

謝慧文過去從沒有留意香港有難民羣體,自2016年她才開始關注並接觸他們。這些年來,她都在學習與他們相處,關心這一羣流落異鄉者。

他們需要盼望

謝慧文最初接觸在港難民羣體時,連他們在哪裏也不曉得!及後知道在元朗八鄉一帶有非裔難民,便去看看。她不諱言第一感受是驚怕,因這些皮膚黝黑的男士個個身形高大魁梧。那刻她問上帝:「祢真是要我服侍這羣體嗎?」及至看見一位拿着紅白藍尼龍袋的非裔難民,從袋中取出漱具刷牙,而當時已是下午!這個影像讓她頓時感受到流落人心中的無望,若他們能認識上帝就有盼望了。

難民羣體要向政府申請難民身分,審查確認後仍需等待別國願意收容,整個過程經年累月,動輒以十年計,似是無止境的等待。然而,確認身分和被收容,卻成了他們僅有的盼望。謝慧文希望他們能得到真正的盼望—上帝,以致他們無論在怎樣的處境下,生活都過得有意義有希望。謝慧文順着上帝給她的感動,辭去青少年傳道的崗位,由 2017 年開始,專注與難民羣體同行。

建立關係

要取得難民羣體的信任不容易。易地而處,他們逃難的原因可能是戰亂、種族仇殺、政治迫害等。避難途徑也可能歷經轉折、傷害、困苦。因此他們會缺乏安全感,不容易信任別人。謝慧文最初接觸他們時已感到他們對友誼之手的保留,所以她不時提醒自己步伐要慢一點,慢慢學習和他們相處。

雖然主動的接觸、關心,換來拒絕和不理會,也曾經灰心喪志,卻在這時,出現轉捩點。一位參與難民團契的難民姊妹,主動問候謝慧文。半年來的工夫是沒有白費的,難民羣體中的基督徒都看在眼內,只是需要時間建立關係。

校正誤解

和難民羣體相處,要適應他們的大情大性,接納他們與人相處時會有較多情緒表達。另外,也需放下那些由對他們片面印象而來的誤解,才會真正認識他們。例如非洲人民並非都貧窮,只是社會貧富差距極大,難民羣體中有些人可能曾是有財有權的;也有人猜想難民都不注重衛生,但事實是他們注重外觀及其背後所代表的尊嚴,所以鮮有穿着破爛衣服;也有人認為非洲人沒有時間觀念,原來只是彼此對時間的理解不同,由於他們十分看重人際關係,更會因重視當下與某人相處的時刻,耽誤了其後的約會。同樣因為人際關係,他們就算被邀請出席自己不想參與的聚會,也不會當面拒絕,而以失約來表達。

謝慧文現在全時間服侍難民羣體,特別關心非洲裔難民,與他們一起查考聖經。她又參加監獄事工,探訪非華裔的女囚友,因當中有不少曾參與非洲人口販賣而被捕的,更有協助帶毒品而束手就擒的。

適應身分

謝慧文以個人身分參與難民團契,並非教會同工的角色,她和難民羣體同是團友身分,平起平坐,她希望這樣更能幫助難民羣體建立真正的友誼,簡單做朋友,不涉及利益。然而,這也不容易,她必須小心調校心態和身分。例如,在查經班裏遇到聖經疑難要解釋時,面對非洲文化向以男性主導,她便要智慧地以理說理,讓真理能被明辨出來。

謝慧文感到難民羣體的需要很大,可是屬靈資源仍是不足,她希望能有更多同行者,一起服侍這羣引頸等候盼望的流落人。

(羅穎珊採訪,經編輯整理)

尋回人生的「我」

文/鄭天祥

來到香港生活,發展自己有興趣的事業、結婚生子,不覺已有多年。在這個步伐急速的大都會立足,雖然也需一番適應,但我很快就能投入工作。近兩年,經歷多了,閱歷深了,不禁回想起二十多年前遠赴美國的淘金夢。美國,可以讓你淘金,也可以讓你進地獄。而在那趟獨特的旅程上,我找到了自己!

流徙歲月

九十年代家鄉流行出國,當時十九歲的我被母親一個突然的決定,改變了人生方向。那時我想,能夠到國外打工賺錢,讓家人過上稍好的日子,自己又能留在美國生活,可能也是個好選擇。

可事情並沒有想像中順利,整個出國的旅程要經香港到英國,再轉機到厄瓜多爾。到達時發現已有十來人在等候去美國,連同我們總數近三十人。我身上有一筆美金預備在途中消費,感覺像個富豪,超爽的,卻沒想到自己已在地獄邊緣。轉機是漫長的路,首先是幕後操縱者用錢賄賂機組或海關人員帶人登機,每次只限一至兩人。開始時尚算順利,後來走的次數太多,終於「斷線」(被發現)。我們被迫換城市,從酒店到公寓,再從一人一張床到後來一堆人擠在地板睡。

我經歷了半夜在月光下走過一片荒野地,被泥濘及禾草絆倒幾次;經歷了一天才吃幾個麵包的飢餓;經歷了給人像賣豬仔般,半夜三更在一個婆婆的破舊、簡陋的屋裏借宿;還遇上在當地酒店上班的一家人,邀請我到家裏包吃包住,睡在用魚網織成的搖床。我的經歷太多了,實在無法盡述,就這樣一個年少無知的青年,在異地異鄉度過了不平凡的一年半。終於有一天,我踏上渴望已久的美國。

祂觸摸我心

可是因為沒有擔保,我和一個朋友被送到美國移民局,前路未明使我們從希望變成失望。心裏百般滋味,加上言語阻礙,無形的壓力實在難受。一天,想家的我無助地流淚,渴望離開這地方。一位黑人哥哥看穿我的心思,指着報紙,要我打電話給紐約的教會。我從沒聽過教會,不知它是甚麼,只管一試下撥通電話,對方是個男的,我請求他幫助,告訴他我在馬利蘭州的移民局。

沒多久,我們見到了從紐約教會來探望的弟兄,他是位台灣人。我還第一次接觸了聖經、《荒漠甘泉》和《中信》,也看了一段關於基督信仰的錄影。至今還記得那時我非常感動,並接受了耶穌基督作我的救主。當我跪在地上禱告的一刻,眼淚奪眶而出:母親沒有與我商量就推我出國,她從不理解我的感受和委屈。天父觸摸了我的心,讓我看見受傷的自己。在禱告中我得到釋放、平安和平靜,心裏的傷口亦得到醫治和安慰。

教會的弟兄在我們最孤單、最需要關心的時候,闖進我們的心。從紐約開車到馬利蘭州要三至四小時,來回要七至八個小時,加上休息和食飯,他們一整天就是為我們見面一個鐘而付出了。他們跟我非親非故,無條件的付出不是一個月來一次,而是一年半以來都在做同樣的事。這是甚麼概念?是甚麼力量推動他們?是上帝的愛。祂不僅僅尋找我,也幫助我找回自己,我剛硬的心軟化了、眼睛亮了、我服了,我信主耶穌是我的主。「因為只有一位上帝,在上帝和人中間,只有一位中保,乃是降世為人的基督耶穌。」(提摩太前書二5)我要感謝讚美祂。

之後我申請回國,從出國到回國,我經歷了三年。回程時帶着福音的種子,在家裏散播,一家人除我姊姊外全都信了。

再次找回自己

昔日,在我無望、無助、極度困惑時,上帝扭轉了我的生命,而且祂的大愛從來不離不棄。今天,縱然我在繁鬧的生活中走迷,遺忘了祂的恩情,也忘了當年的自己!但上帝沒有忘記我,還呼喚我重回祂的懷抱,經歷祂實實在在的愛,以致我能再次重整人生。

我現在選擇星期日不上班,到教會敬拜祂,也多思想信仰問題。今年我報讀了生命啟航課程,並接受浸禮加入教會。我希望多讀聖經、多認識上帝,盼望自己的生命能多有成長,不虧負愛我、尋找我的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