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上難道我沒有罪嗎?

文/葉健生

最近我在玩一款攻略遊戲,當中講述以「校園霸凌」為線索所引申的一系列事件。日本校園的霸凌現象可謂另一種意義上的世界名片,日本國內也有不少以校園霸凌為題材的文藝作品。

記得學生時代自己曾遭受同學欺負,卻從不認為自己也是參與霸凌的一分子,但我很清楚,自己確曾參與過。曾有同學這樣說:「不知為何每班裏總有個極品。」

相信你我在學生時代都理解何謂「極品」——也就是成為多人欺凌對象的同學。他們大都有外貌較呆滯、少言寡語、膽小及成績較差的特徵,且因無法融入羣體而容易成為眾矢之的,卻不是因那人做錯了甚麼。

心靈傷害治癒不易

初中時我曾是被欺凌的對象,幸因自己身有殘障,加上身邊也有待我好的同學,我受到的欺凌並不嚴重,反倒有兩位同學受欺凌直到畢業。當然,我所看到的欺凌絕非日本那種能把人逼死的殘暴行為,而基本都是冷暴力:如班上大部分人都不會跟那同學談話、不提供任何幫助、還有避免接觸那同學的隨身物品,如果碰到了會故意去洗手等。我們並沒遭受過肉體上的暴力,但這些行為實際都在告訴受欺凌的:「我們把你當成會播病的病毒。」漸漸、不斷、無意識地踐踏某人的尊嚴,這比明目張膽的暴力造成更大傷害。身體上的傷痕可被治癒甚至忘記,唯獨心靈上的傷害難以根除需長時間治癒。

我曾因被欺凌幾乎要自尋短見。那時,一方面憎恨欺凌自己的人,另一面卻又作為欺凌的加害者,上述提及的欺凌行為我全都參與過。明明自知被欺凌的感受卻還是選擇成為惡者,只因自保心態在作祟:「因多數人都在嘲笑那人,所以我站在大家的一邊就安全了。」

實在已想不起當初為何會欺凌某同學,原因或功課太少(笑)?教育不夠導致不會尊重他人?惟根本原因其實是我們與生俱來的罪性,生來就有喜歡逆反的一面,明知不正確仍去做,受不起試探而行惡,釋放內在的私欲。

教育後代不可行惡

我不知現在人們是否還關注校園欺凌,身為遭受過欺凌的過來人,唯一能做的只有依靠主的旨意教育後代,不卑不亢、不可行惡、不可沉默,無論遭遇何事都要堅定所信,頂天立地。

「世人哪,耶和華已指示你何為善。祂向你所要的是甚麼呢?只要你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與你的上帝同行。」(彌迦書六8)

本文章原刊載於《中信》月刊總730期(2023年2月號)

倒閉

文/黃剛

認識華兄是在一個教育專業支援機構。你是機構裏資深人員,指導過眾多教育界精英,而你毫無架子,為人誠懇而低調。很久之後,才知道你的一些往事。

那是上世紀結束前一兩年,盛年的你,躊躇滿志,眼見社會充斥敗壞風氣,你希望提倡閱讀優良作品,改變歪風,毅然辭去校園工作,要開拓更大的園地。

你把能夠買房子的積蓄都押上,與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合資在鬧市開了一間書店,專賣新詩和文藝書籍。你熱衷新詩創作又廣博閱讀,深信文學能陶冶氣質。書店除了搜羅優質讀品,還舉辦朗讀會、讀書會,一時成為城中文藝熱點,詩人、學者、書迷慕名而至,你的熱誠和洞見引起不少共鳴。不過,要在這片廣袤的文化曠野開通江河談何容易,一股洪流澎湃沖過,不久就被蒸發。

事實上,賣書的利潤太低了,根本難以應付租金和種種開支。很快就出現財政問題,而且問題顯著得連顧客也能發現。不少書迷為了支持書店特意多來光顧,更有一位熱心顧客贈資幾萬元。顧客的心意給你莫大的安慰和肯定。可是債台不斷累築,你知道已無法撐下去,倒閉是必然的結果。

剛跨進新世紀的第二年,書店就倒閉了。事隔多年你自嘲:「那時太年輕、太傻了,像做義工一樣,又賠了錢,錢應該用來買房子。」

不過旁觀者看來,這並不傻。能有多少人敢為理想徹底付出代價?而你卻能傲然以對。書店倒閉後,你到現在的機構,轉換另一種身分繼續實現你的理想,靠着以往經驗,使現在的事業成果纍纍。

人生在世,各有不同的使命,當中又要走過不同的路程。聖經說:「當跑的路我已經跑盡了」(提摩太後書四7)。倒閉的一程,也許是你當跑的路。如果沒有倒閉失敗的鍛鍊,怎能有如今成功的老練?沒有當年洪流澎湃的意氣,怎能沉澱如今深厚的底氣?

本文章原刊載於《中信》月刊總723期(2022年7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