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難中的平安

文/吳秀娉

我自小跟隨祖母拜佛,曾是自己根深蒂固的信仰。2004 年,我患上感冒,由於處理不當,沒即時求醫就診,只用成藥治療,結果持續多天發燒,全身乏力,受盡刺痛折磨。在東區尤德醫院各科醫生會診下,仍查不出導致持續發燒的原因。

期間,我的情緒十分低落,經常怨天尤人。嘗試聆聽佛經紓解煩擾,卻毫無幫助。信主的小兒提議:聆聽佛經既不起作用,何不嘗試聆聽聖經?我本就對聖經沒抗拒,因我的表姑姐是傳道人,曾多次向我傳講聖經的道理,加上其為人榜樣,使我對她的信仰頗有好感。然而,病得死去活來的我,縱有聆聽聖經的念頭,哪有體力實踐?

我持續發燒至第 22 天的清晨,昏迷中我看見一道白光,又感覺像有幾隻手將我從水中攙扶上岸似的。醒來後,主診醫生告訴我:「你因感冒菌入了微絲血管導致發炎,我們將採用類固醇藥物治療。」

從拜佛到信主

不知怎的,我有個意念,是小兒所信的主幫助了我,祂讓醫生查出病因,相信也會使藥物產生效用。果然,用藥後,燒很快退了。這次經歷了主的能力,我對祂的信心堅固了不少。

幾天後,我被送往東華東院做物理治療和職業治療,由於身體虛弱,一住就是五個月。在漫長的治療期間,我大都手腳無力、行動不便,無法自我照顧,苦不堪言。幸好,醫院內的葉院牧經常探望我,帶給我許多鼓勵和安慰。記得有一次她說:「主的恩典夠你用,因主的能力,是在人的軟弱上顯得完全。」(參哥林多後書十二9)從那時開始,我學習禱告仰望主。

我感到主的手不斷扶持我、加我力量,不但使我的身體漸漸康復,更治癒了我的心靈。從前的我,經常埋怨,現在嘗到主恩的滋味,才懂得學習感恩。

出院後,我開始跟隨小兒參加教會聚會。主又差派了一位同鄉李姊妹常來關心我,向我傳講福音和解釋聖經,使我決意不再信佛,還拆除丟掉家中的偶像,決志成為基督徒。2005 年 4 月 12 日,我正式受洗歸向基督。

從苦難到祝福

苦難能化為祝福,實在是千真萬確。自大病後,我開始踏上信靠主的路。閱讀聖經多了,主的話語常感動我,也讓我明白耶穌基督為我們所成就的救恩何等寶貴。我領悟到,人生是短暫的,一切的人、事、物,都會隨生命終結而失去。惟有藉耶穌基督得着永生盼望,讓天父成為我們生命的主宰,生活才更具活力、更有朝氣。感謝主!祂尋回我這隻迷失小羊,我要決心信靠主,跟隨祂的腳蹤。

2012 年,我確診患上腸癌,需排期動手術。想不到手術日期,恰巧是 4 月 12 日,是我受洗歸主的紀念日子。主似在提醒我:不要怕,有我在呢!面對手術,我感到惶恐,但奇妙地,主讓我讀到一節聖經:「你不要害怕,因為我與你同在;不要驚惶,因為我是你的上帝。我必堅固你,我必幫助你;我必用我公義的右手扶持你。」(以賽亞書四十一10)

主用祂的話語安慰我,使我的心頓時安穩了不少。在手術中,教會的弟兄姊妹在門外微聲唱聖詩,又為我禱告。我被主的愛圍繞着,很是感恩!

手術成功了!癌指數回復正常了!我信靠主的心又增長了!

從恐懼到平安

一年後,我再確診癌細胞已擴散至肝臟,需做射頻手術和用上化療藥。治療過程十分艱苦,幸有主的同在和加力,我才有足夠勇氣和力量面對!

又一年後,癌細胞再擴散至肺部,醫生說要打化療針。自那時至今,我已共經歷了逾一百針的療程,也承受了不少副作用帶來的苦楚。然而,當中感恩的事還是不少的,如總能遇上細心的醫護,為我紓緩了許多治療過程的痛楚。

曾有醫生診斷說,我的病況只可存活三年。可是,從他的斷言至今,我已活了將近十年,且還活得滿覺感恩。

我深深體會到,人生真正的祝福不是沒有苦難,而是在苦難的路途上,有位對我不離不棄的天父一直與我同行。我在苦難中仍有平安!仍有盼望!因我有天父的同在與應許!

親愛的朋友,願你認識主耶穌,在生命中擁有平安、盼望!

(潘創業代筆)

 本文章原刊載於《中信》月刊總723期(2022年7月號)

找工作

文/黃剛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一個母親帶着十歲的兒子從大陸來港。丈夫先幾年到港,可是一貧如洗。她抵埗幾天就跟同鄉學車縫,學了基本功夫,連粵語也不懂聽,就進一家製衣廠當起工廠妹。

起初她手腳不靈巧,車縫技術也不嫻熟,收入很低。但她憑着耐勞勤奮的個性,情況不斷改善。當時她賺到的錢全數給了家庭和鄉下的父母兄弟,自己不存私錢。

後來與丈夫計劃買房子,面對巨額借貸和債務供款,丈夫有點猶豫。她卻很果斷,認為不能長期租房子,再辛苦也要有自己的物業,居然挑起不知能否承受的沉重擔子。之後她更拼命工作。

踏入九十年代製衣業式微,她被迫轉行,可是沒有學歷和經驗能找到甚麼工作呢?幾年間她打過不少散工,碰碰撞撞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長工,不斷找工作的苦處實在不好受,性格內斂的她只是默默吞下。

及後她找到一份在機場停機坪當保安的工作,雖然每天要在戶外曝曬,但屬於穩定的長工。她非常投入新工作,處事勤奮樂於助人的態度很受同事的喜歡。1998 年機場搬遷,年過五十的她又要找工作了。這次皇天不負有心人,她找到一份在政府機構裏處理雜務的工作,成為公務員,那是她夢寐以求的工作。

退休後,她有了第一個孫子,於是欣然擔負照顧孫子的工作,孫兒接二連三的出世,她的工作不斷增加,心卻喜滋滋的。當她完成了工作,就輕輕悄悄地離開人世。

她常感謝造化的眷佑,使她的人生愈走愈平順。她從不說教,卻完美地演繹了信仰,成為子孫美好的榜樣;她從不富裕,卻豁達地奉獻了生命,帶給家族、丈夫、子孫巨大的福氣。她就像聖經裏的賢德婦女:勤奮經營,治家有道,帶給家庭莫大的福氣(參箴言第 31 章)。

她是我親愛的母親。

本文原刊載於《中信》月刊總733期(2023年5月號)

毛蟲變蝶,因祂飛翔

文/車蘭花

我出生江西農村。五兄弟姊妹中我最小,奶奶與我們同住,一家八口全靠爸爸一人務農糊口。家境窮困,連幾元的學費也付不起。

善心老師因我勤力好學,竟替我交了一年學費。父母東湊西借也只能供我讀到初中。因學額給高幹弟子佔用,報讀護士不果,遂跟姐姐南下打工。常因失學遺憾和世事不公感戚戚然。

離鄉別井勤學習

在溫州顛沛流離,曾一天只吃一個麵包裹腹。第一份工要獨自打理五金店,須熟記貨品名稱及單價,又要手寫收據及每月盤點。我戰戰兢兢地工作,因若有差池,須賠上一兩個月工資!

後來隨姐姐到深圳工作,在工廠及貿易公司任職文員。我明白知識重要,於是加倍努力:白天工作,夜晚進修英文及會計。不料,慈父突然病逝,頓時人生像失去支柱和方向,自覺像一片沒根的浮萍,離鄉別井,居無定所;如何努力也不能補償生命中的遺憾,許多事情難以預料和掌控。

豈料港灣成深淵

我丈夫是香港人,在東莞工作期間認識,由同事結為夫婦,讓我這片浮萍暫時有了屬於自己的小港灣。

2003年我帶着三歲兒子到香港接受教育,丈夫則留在國內工作,分隔兩地。這兒人多擠迫,步伐急促,我當時言語不通,連排隊也遭人白眼,心裏很是難受,便像繭中毛蟲封閉自己,多留家裏,足不出戶,幾乎沒有朋友,很少講話,自閉自卑。

認定一紙學歷才能改變命運,所以我將所有心思放在兒子的教育上,但事與願違,兒子未能適應幼稚園的學習。我亦要面對語言和文化適應,有時面對歧視目光,兒子出外不受控的出位行徑,多次被人譏諷,我很受挫敗和恐懼,無地自容。我間有把委屈發洩在兒子身上,狠狠打他一頓後,自己卻躲在房間大哭。

小兒子出世後情況更糟。丈夫不在身邊,又無親友支援,內向的我更封閉自己,常打電話給丈夫,發洩、訴苦和埋怨,有時丈夫沒接電話,就懷疑他有第三者,在電話中與他大吵。丈夫回港短聚,就跟他冷戰。因情緒失控和失眠,醫生建議我去看精神科。命運弄人,原以為安頓人生的小港灣,竟變為迷失自己的深淵。

慈母及上帝大愛

媽媽在我離鄉後信耶穌,常為我祈禱及勸我將困難交託耶穌。我很反感,心想哪會祈禱就能解決問題?

大兒子就讀基督教幼稚園,校長極關心我,與教會傳道人鄭姑娘家訪。鄭姑娘除了教我育兒知識外,還邀請我參加教會媽媽小組。小組姊妹來自不同背景,她們真誠的分享和熱情的接待,讓我倍感溫暖。

有次聚會中唱〈愛是不保留〉,唱到「塵俗的愛只在乎曾擁有,一刻燦爛便要走」,耶穌為救贖人類犧牲釘身十架的愛,讓我淚如泉湧,心開始被上帝的愛軟化。國內母親常跪下為我流淚祈禱,偉大的母愛蘊藏在她那瘦小和跪下禱告的身影中,令我十分感動。

在 2008 年的一次佈道會,講員用慈父等待浪子回家的比喻,講述天父對我們的饒恕和接納,且等待我們回歸祂身邊。我深感扎心,流着熱淚,決志歸向天父,接受主耶穌為我人生的救主。

毛蟲破繭變蝴蝶

信主以後,因着從主而來的平安及盼望,我嘗試將信仰實踐於生活中,化困難為動力。教會生活幫助我適應和融入香港,我這條軟弱毛蟲漸漸離開困繭,開始放膽作多方嘗試。在鄭姑娘的鼓勵下,我開始參加不同課程,充實自己。

在教會短期宣教活動中,常被積極為福音作見證的基督徒感動。他們的生命激勵着我,讓我持續關懷未信主的朋友,把握機會邀請她們去教會,且敢於當眾分享自己的見證。在短宣時遇上一位基督徒母親,她在客廳牆壁寫上「信主帶領,靠主前行,不放棄」來勉勵自己去愛嚴重智障、無活動能力的腦癱兒子,我再次看見福音帶給人盼望及生命改變。

信耶穌後,因耶穌大愛,我和丈夫、孩子復和,不再多疑。一家人在教會聚會,樂也融融;並學會把一切事交託耶穌,不為明天憂慮。

但願我這條素來膽小、平凡和軟弱的小毛蟲,在創造主手中,蛻變成小蝴蝶,生命繼續為祂飛翔,讓世人能從我的生命看見更多耶穌的美麗。

「疲乏的,祂賜能力;軟弱的,祂加力量。就是少年人也要疲乏困倦;強壯的也必全然跌倒。但那等候耶和華的必重新得力。他們必如鷹展翅上騰」(以賽亞書四十29-31)。

(思懷採訪)

本文章原刊載於《中信》月刊總713期(2021年9月號)

孤單?不孤單!

文/Elsie

這兩年我與不少香港人一樣經驗切膚的分離——與自己同住相知幾十年的至親逐一移居海外。得悉他們的決定時,由起初的錯愕,及後的不捨,到最終能笑着送走他們,全是恩典的見證。若沒有天父以祂的話語安慰和提醒,我實在辦不到。

萬般不捨

2021年7月15日,我在機場送走了二妹一家四口,那時還萬般不捨,以淚眼目送他們進入機場禁區。萬料不到,一年多以後,我再次到達機場,親自送走我的母親和另外兩位妹妹。

2022年10月20日是我們四人最後一次在香港相聚的日子,因為她們當晚便要乘搭夜機移居英國。我一早醒過來,如常讀經和靈修。期間我看着仍然熟睡的三位家人,仍未太感受到離愁別緒。但當我想到,不能再與他們促膝而坐、吃飯聊天、分享瑣事……傷感便如海浪般湧上心頭。

當我將視線轉回聖經上,那天剛讀到耶穌平靜風和海的記載。門徒向耶穌求救時,「耶穌說:『你們這小信的人哪,為甚麼膽怯呢?』於是起來,斥責風和海,風和海就大大平靜了。」(馬太福音八26),接續以《荒漠甘泉》作靈修,那天引用的經文竟是腓立比書四章7節:「上帝所賜、出人意外的平安必在基督耶穌裏保守你們的心懷意念。」門徒內心的膽怯正是我內心的寫照,因為我實在害怕分離,更害怕不知何日再相見。然而這份膽怯與基督耶穌所賜那出人意外的平安成了強烈對比。是的,基督的平安大得可以蓋過一切恐懼戰兢,所以祂才有能力平靜洶湧的風和海。讀着主的話,我感受到祂的安慰與保守,頓時釋懷了。

同在同行

我曾以為,沒有至親在身邊會感到孤單,上帝卻讓我看到祂的供應,也讓我看到別人的需要,使我有機會服侍他們,包括一些許久才見面的親友。

自家人移居英國後,叔父一家三口便常常主動聯絡我,彼此也多了聊天和飯聚的機會。我不僅從中感受到他們的關愛,也有機會了解他們的情況。主賜我機會學習作聆聽者,細聽他們分享日常瑣事和生活感受。叔叔常說:「見到你我就快樂了。」每次聽到也很感動……

還有一些朋友和主內肢體。即使疫情而不方便多見面,但他們常傳來問候的信息,更不約而同說道:「有甚麼事便開聲好了。」如此簡單的一句話,使我感受到他們默默地支持着我。

如此種種,就如以馬內利的主告訴我:「是的!我常與你同在,並以合適的時機和方法,讓你感受到我的愛與同行。你看似孤單,但絕不孤單!」

真的!耶穌曾說過:「其實我不是獨自一人,因為有父與我同在。」(約翰福音十六32)這就是我現在的親身體驗。縱然我們看不到主的實體,但祂總會以其方式回應我們的需要,從而讓我們感受到祂的愛。沒甚麼能使我們與上帝的愛隔絕,「靠着愛我們的主,在這一切的事上已經得勝有餘了。」(羅馬書八37)

愛與安慰

還記得那天我們一起到元朗吃飯,又陪她們買東西,再幫忙作最後收拾。最後帶着安慰和祝福,笑着送走她們。沒有哭哭啼啼,只有感恩感激。主若許可,相信我們團聚的日子不遠矣。

在往後的日子,我會帶着主當天的安慰和提醒,還有媽媽的叮嚀——「多吃一點,好好照顧自己啊!」,以期待的心情盼望着團聚那天的到臨。

回望這兩個月的經歷,我想真正的孤單並非身旁沒有至親至愛的人,而是生命中沒有那位愛我們的上帝!盼望世上每位感到孤單或缺乏愛的人都能遇上主耶穌基督,從祂身上嚐到真正的愛和滿足。

本文章原刊載於《中信》月刊總731期(2023年3月號)

與哀傷的人同行

採訪/Nicole

有一種悲傷無聲也無淚

「那位父親步入殮房,看着躺在鐵床上的女兒。事故很嚴重,頭部被撞至變形,根本無法辨認容貌。他沒有哭,也沒呼天搶地,沉默良久……」

殮房內,悲傷的重量令 80 後註冊社工梁梓敦(Arnold)至今難忘。他於聖公會聖匠堂長者地區中心安寧服務部工作了 15 年,自 2007 年從事哀傷輔導,經常陪伴喪親者到殮房、火葬場、殯儀館,探望病危人士的他,至今支援了約 800 個家庭。

Arnold 自稱誤打誤撞入行,卻成為畢生使命。他坦言入職後才知道要去殯儀館、火葬場、殮房,之前從未受過相關訓練,自己也沒經歷過很大的悲傷。為何上帝安排這份工作?初時他不明所以,當經歷過一個個喪親故事後,他被觸動了。

入行第二年,一名 15 歲女生因車禍離世,Arnold 陪伴死者父親往公眾殮房認領遺體。有一塊布蓋着女生的身體,她整個頭被撞至變形,那位父親看着女兒,沒有哭,沉默良久,只說了句:「原來撞得這麼嚴重……」

「那一刻,我首次深刻感受到何謂『哀傷』、『很哀傷』。原來可以哀傷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同時,他發現自己身為社工,當下一句話也沒能說,因不知可說甚麼。「我只做了一件事,搭着對方胳膊,與他一起看着女兒的遺體,心裏在想:『不要讓他自己一個面對這件事。』」

從逃避到面對癌末母親

「若非從事哀傷輔導、生死教育工作三年,見過很多生離死別的故事,我未必能面對母親的離去。」回望過去,他才發現上帝的心意:欲藉此工作裝備他。

2009 年某天,Arnold 收到父親來電,稱母親突然入院。那時他才知母親患末期癌症,且隱瞞多時,當時癌細胞已擴散多個器官。Arnold 是獨生子,雖知母親患病且快要死了,但他不想面對,只想逃避。「我每天睡醒後就上班,安慰喪親者。下班回家後,母親在房裏休養,我馬上躲進自己房間,不想看到她,太沉重了。」

這種生活維持約一個月後,他猛然醒悟過來,不再逃避。Arnold發現,自己會對臨終病人家屬說「要承認家人將要離世的事實」,但到親身經歷時,卻很難做到。因不想失去與母親最後的相處、聊天時間,Arnold 行動了:「我走進她房間,與她對話,跟她說『對不起』、『謝謝』,講將來的計劃,重提以往令她擔心的事……」

2010 年,母親病逝,Arnold 哭過兩遍,休息一星期後復工。「因我已沒太多遺憾、內疚,大部分想做的也做了。剩下的只有思念的感覺,而懷念這份感覺是不用放下的。」

難忘靈堂一家三口遺照

入行第八年,一宗個案令 Arnold 極為難受——一家三口遇到意外,一夜間全家離世,父母三十多歲,女兒約五歲。這是唯一一次,他在殯儀館送別一家人。

「那張遺照我入行至今只見過一次,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是在影樓拍得很美的那種。」坐在靈堂,Arnold 甚難過:「怎麼會這樣?上帝祢為何容許這麼悲慘的事發生?上帝祢在哪裏?祢曾說要眷顧世人,為何現在卻這樣?我不明白。」

守夜過後,Arnold 回家,一面祈禱,一面埋怨、發洩憤怒,盡訴心中感受,約十分鐘後才舒服些。睡前他再禱告說:「我不會再問發生此事的原因,只求三件事:讓逝者得安息,讓在世家人得安慰,求祢給我力量繼續服務這家庭。」翌日起來,他重新得力,繼續幫助此家庭。

關懷哀傷臨終者不言休

因着自己和他人的喪親經歷,Arnold 更明白喪親者的需要。早於入行第三年,他已推動生死教育,教導大眾如何關心喪親者。其後他亦開拓長者和兒童臨終關懷服務、失胎哀傷輔導,並製作繪本。甚至,他帶團去沙嶺公墓,一個無人認領遺體的墓地,向先人獻花,感謝其生前貢獻。

「到底社會上還有甚麼人被忽略?身為社工,我更重視一些被遺忘羣眾的需要。」最近,Arnold 正計劃開拓同性戀者的哀傷輔導及臨終關懷服務,「他們都是人,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同樣會感到哀傷。」論及相關爭議,他說:「上帝叫我們愛人如己,並無叫我們論斷任何人。」

「生死教育是我終生事業,一生的願景。」年至四十,Arnold 仍有夢想。他希望開設關懷臨終重病兒童的院舍,提供暫託服務,讓家屬有喘息空間。在新冠疫症第五波確診個案飆升期間,Arnold 及其團隊仍馬不停蹄支援喪親者。行程滿滿,縱然疲累,但能做想做的事,他不感辛苦。「會做到天父接走我,祂叫我停我就停。相信那時候『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當跑的路我已經跑盡了,所信的道我已經守住了。』(提摩太後書四7)」

本文章原刊載於《中信》月刊總722期(2022年6月號)

輪樂人

文/鄭海傑

相信大家對電影〈淪落人〉不會陌生,約三年前它曾獲香港電影金像獎三項大獎,內容有關黃秋生飾演一名下半身癱瘓的傷殘人士及其菲傭間的關係。那今日我這坐在輪椅也是快樂的「輪樂人」跟這電影有何關係呢?

車禍後成為淪落人

讓我先從車禍前不用坐輪椅時的前半生說起吧。我自小活躍、愛運動、長得高,尤其喜歡籃球,是出色的三分射手,更得教練欣賞,招我加入校隊並成為隊長;我亦是學校領袖生,品學兼優,這些都是我引以為傲的事。另外,家人盡心栽培我學琴,無奈我懶,不喜練琴,卻練就「即興」技藝,只要給我琴譜一望,彈幾下,就可完整彈出樂曲,讓我很受校長、老師、特別是教會的團友歡迎呢,因在時間緊迫下這技藝就可幫得上忙。

可是,在美國留學時遇上車禍,以上一切全都沒了:不再有身高優勢、不再射到三分球、彈琴踩不到踏板……我完全失去自信心,覺得自己沒用,看不起自己。車禍後的我是怎樣的呢?因脊椎受損,腦部發出的訊號只到胸口,以下位置就完全控制不到。在我仍未學懂用手支撐上肢前,有次在醫院裏,一張紙跌在地上,輪椅上的我想彎腰拾回,誰知失去平衡無法扳回腰身,召喚護士的按鈕又在距離很遠的病床上,驚惶下只好大叫救命!護士聽到呼喊也感震驚,不知發生何事,原來只是跌了一張紙。冷靜後,想到只有19歲的我,終身要坐在輪椅上,連拾起紙張都要人幫助,未來的日子怎過!另一傷心事是女友亦離我而去……

倚靠耶穌心靈得力

幸好,一次很特別的經歷,讓我的心態徹底改變。話說當時在醫院的病床上,動彈不得,腦海裏常想起以前的生活片段,如由小學起我便返教會,卻絕不是虔誠信徒。有一刻,突然想起耶穌,祂在被出賣要釘十字架前去到一個地方名為客西馬尼,祂跪下向天父祈禱,說若可以的話請拿走這苦杯,讓祂不用被釘十字架,但不要照祂的意思,只照天父的意思!結果耶穌順服,為救贖世人被釘十字架!(參馬太福音二十六36-46)這個祈禱對我來說很重要,我當時學耶穌禱告說:「天父,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想能再行走,但不要照我的意思,要照祢的意思。」禱告後我的心思意念煥然一新,而之後的經歷,我選擇了面對生命,跟隨耶穌,因無論日子如何,耶穌都陪我走過,我的人生不再一樣。

剛才提到的電影〈淪落人〉,當主僕兩人未建立信任關係,大家都猜忌和不願吐露心聲,惟經過日復日、月復月的同行照顧,最後黃秋生說了一句:「我不信她還可信誰?」一個殘障人士,一個在異鄉工作的人,彼此都是淪落人,但都活得快樂,甚至幫助對方追求夢想,令我印象深刻。我想說的是,僱傭關係都可這樣,更何況我們的耶穌基督,祂在我們還未懂得欣賞自己,甚至還作罪人時,祂就為我們死,聖經說:「惟有基督在我們還作罪人的時候為我們死,上帝的愛就在此向我們顯明了。」(羅馬書五8)

耶穌同行生命最美

上帝的愛非常真實,絕不抽象,當我身為輪樂人,耶穌就來陪伴,我的生命得到重大改變。我雖然不再能跳躍投射三分球,但我漸漸接受到這改變,之後我被邀請與香港輪椅籃球代表一齊練習,之後更在2010年代表香港出戰亞運,這實在給我一個莫大的肯定。彈琴方面,坐輪椅後雖然無法踩腳踏,但我亦克服了這事,就是請人幫忙!我邀請了一個學生又是返教會的姊妹幫我踩,效果不錯!這位姊妹在我彈琴時成了我的「下半身」,幫着幫着,12年前她嫁了給我,我們一起共度「下半生」,這是很浪漫的愛情故事。兒子八年前出世,成為人父的我,實在引以為傲,是我人生一份很美好的禮物。若19歲車禍後,我認定自己是淪落人而放棄的話,我就享受不到這一刻的美滿。

或許,我也曾是一名淪落人,但因着主耶穌的同行、陪伴,我成為一個輪樂人,這是我的故事。香港人在這兩年,經歷很多風風雨雨,日子不易過。實在人人都各有艱難,如經濟、感情、工作、學業等,或都自覺是淪落人,惟按我自己的經驗,當依靠、相信主耶穌,因着祂的愛、接納、同行,我就走過這18年。各位讀者,你可能正面對生活上的艱難、認定自己是淪落人,我盼望你嘗試禱告、接受耶穌基督作你的救主,因無論日子怎樣,有耶穌基督同行,一定是最美。

(本文是鄭海傑先生在本會與中國基督教播道會迦南道真堂及基督教恩臨堂合辦的新蒲崗福音午餐會的分享。內容經整理。)

本文章原刊載於《中信》月刊總717期(2022年1月號)

這件事上難道我沒有罪嗎?

文/葉健生

最近我在玩一款攻略遊戲,當中講述以「校園霸凌」為線索所引申的一系列事件。日本校園的霸凌現象可謂另一種意義上的世界名片,日本國內也有不少以校園霸凌為題材的文藝作品。

記得學生時代自己曾遭受同學欺負,卻從不認為自己也是參與霸凌的一分子,但我很清楚,自己確曾參與過。曾有同學這樣說:「不知為何每班裏總有個極品。」

相信你我在學生時代都理解何謂「極品」——也就是成為多人欺凌對象的同學。他們大都有外貌較呆滯、少言寡語、膽小及成績較差的特徵,且因無法融入羣體而容易成為眾矢之的,卻不是因那人做錯了甚麼。

心靈傷害治癒不易

初中時我曾是被欺凌的對象,幸因自己身有殘障,加上身邊也有待我好的同學,我受到的欺凌並不嚴重,反倒有兩位同學受欺凌直到畢業。當然,我所看到的欺凌絕非日本那種能把人逼死的殘暴行為,而基本都是冷暴力:如班上大部分人都不會跟那同學談話、不提供任何幫助、還有避免接觸那同學的隨身物品,如果碰到了會故意去洗手等。我們並沒遭受過肉體上的暴力,但這些行為實際都在告訴受欺凌的:「我們把你當成會播病的病毒。」漸漸、不斷、無意識地踐踏某人的尊嚴,這比明目張膽的暴力造成更大傷害。身體上的傷痕可被治癒甚至忘記,唯獨心靈上的傷害難以根除需長時間治癒。

我曾因被欺凌幾乎要自尋短見。那時,一方面憎恨欺凌自己的人,另一面卻又作為欺凌的加害者,上述提及的欺凌行為我全都參與過。明明自知被欺凌的感受卻還是選擇成為惡者,只因自保心態在作祟:「因多數人都在嘲笑那人,所以我站在大家的一邊就安全了。」

實在已想不起當初為何會欺凌某同學,原因或功課太少(笑)?教育不夠導致不會尊重他人?惟根本原因其實是我們與生俱來的罪性,生來就有喜歡逆反的一面,明知不正確仍去做,受不起試探而行惡,釋放內在的私欲。

教育後代不可行惡

我不知現在人們是否還關注校園欺凌,身為遭受過欺凌的過來人,唯一能做的只有依靠主的旨意教育後代,不卑不亢、不可行惡、不可沉默,無論遭遇何事都要堅定所信,頂天立地。

「世人哪,耶和華已指示你何為善。祂向你所要的是甚麼呢?只要你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與你的上帝同行。」(彌迦書六8)

本文章原刊載於《中信》月刊總730期(2023年2月號)

倒閉

文/黃剛

認識華兄是在一個教育專業支援機構。你是機構裏資深人員,指導過眾多教育界精英,而你毫無架子,為人誠懇而低調。很久之後,才知道你的一些往事。

那是上世紀結束前一兩年,盛年的你,躊躇滿志,眼見社會充斥敗壞風氣,你希望提倡閱讀優良作品,改變歪風,毅然辭去校園工作,要開拓更大的園地。

你把能夠買房子的積蓄都押上,與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合資在鬧市開了一間書店,專賣新詩和文藝書籍。你熱衷新詩創作又廣博閱讀,深信文學能陶冶氣質。書店除了搜羅優質讀品,還舉辦朗讀會、讀書會,一時成為城中文藝熱點,詩人、學者、書迷慕名而至,你的熱誠和洞見引起不少共鳴。不過,要在這片廣袤的文化曠野開通江河談何容易,一股洪流澎湃沖過,不久就被蒸發。

事實上,賣書的利潤太低了,根本難以應付租金和種種開支。很快就出現財政問題,而且問題顯著得連顧客也能發現。不少書迷為了支持書店特意多來光顧,更有一位熱心顧客贈資幾萬元。顧客的心意給你莫大的安慰和肯定。可是債台不斷累築,你知道已無法撐下去,倒閉是必然的結果。

剛跨進新世紀的第二年,書店就倒閉了。事隔多年你自嘲:「那時太年輕、太傻了,像做義工一樣,又賠了錢,錢應該用來買房子。」

不過旁觀者看來,這並不傻。能有多少人敢為理想徹底付出代價?而你卻能傲然以對。書店倒閉後,你到現在的機構,轉換另一種身分繼續實現你的理想,靠着以往經驗,使現在的事業成果纍纍。

人生在世,各有不同的使命,當中又要走過不同的路程。聖經說:「當跑的路我已經跑盡了」(提摩太後書四7)。倒閉的一程,也許是你當跑的路。如果沒有倒閉失敗的鍛鍊,怎能有如今成功的老練?沒有當年洪流澎湃的意氣,怎能沉澱如今深厚的底氣?

本文章原刊載於《中信》月刊總723期(2022年7月號)

黎明前的一天

文/蘇錦威

都說黎明前的一刻最是黑暗,但我可有一點不同的見解。以下是我把過去十年的人生經歷,比喻為一天 24 小時的不同時段。

正午人生發熱發亮

四十多年前,我出生於一個富裕家庭,是家中的孻子。爸爸是成功的專業人士,家中有司機亦有「馬姐」(當時還沒引入外籍傭工),在 1982 年金融風暴來臨前,我一直過着愉快的童年。可是一場金融風暴在一週內把我家庭的資產打得落花流水,爸爸更突然中風,令我的童年由天堂折返凡間。中學畢業後,父母還勉強地供我到美國唸大學。2000 年我在美國加州取得經濟學學士後回港,三年後再在英國取得法律學士學位。人生到了此時就像每天踏入正午一樣,陽光發熱發亮。

我在香港一直在律師行工作,隨着年資及不斷擴闊人脈,事業穩步上揚。跟着我便結婚、生孩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十多年間,我由律師行裏的小職員一直爬升到一間跨國公司的法律顧問。這段時間我的人生就像下午兩三點時,太陽高掛在頭頂上耀目。可是好景不常,我被捲入了一宗商業詐騙案。我再不能繼續擔任法律工作,這時就好像天空吹來一大片烏雲,再看不見陽光。當時我的兒子才三歲,我不能在他面前流露任何擔憂的情緒。

主賜勇氣面對黑夜

從被廉政公署調查到落案起訴足足花了三年時間。在這三年間,除了面對被起訴的壓力,更要為生計煩惱。幸好太太及媽媽一直安慰我,亦給了我很大支持。可是身邊很多人一早就定了我罪,離我而去,有的更戴着有色眼鏡看我,待我如「過街老鼠」。我不能再做以前的工作,於是放下尊嚴去做一些從前沒想過的低收入工作。我不斷向主耶穌禱告,祈求祂教我怎樣走出困境,祈求主賜我勇氣面對逆境。主耶穌成為我心靈上的後盾。

2018 年 5 月,我被正式起訴,初次體驗走入犯人欄的感受,以前我的工作是在法庭幫助被起訴的人,如今我卻成了犯人。我曾想過放棄、逃避,但每當想到家人,便不得不鼓起勇氣面對。這無比的勇氣是主耶穌賜給我的。這段日子就像黃昏走到黑夜一樣,我深知將要走進黑暗的夜晚,不知何時才可再見陽光。幸好主耶穌讓我有一位無懈可擊的太太和幾位好朋友不停地鼓勵我。我更接收到主的話語叫我不要放棄。就在這人生黑夜裏,一位大律師教友手上拿着好幾本法律書籍、一大疊文件和一本聖經,與我到法庭接受審訊。審訊的過程是艱辛的,但主耶穌賜我的勇氣也是巨大的。

曙光將現重新出發

最終我在 2021 年 1 月被定罪,需要即時入獄。在宣判的一剎那,神奇地我的心情是高興的。雖對結果失望,但當我知道一切已成過去,再也不用面對巨大壓力時,心情卻如釋重負。當被關在囚車時,我看到了心中的陽光。做了錯事,必然要受到懲罰。主耶穌叫我不要放棄自己,更賜我重新做人的勇氣,如非信靠主,我早已放棄自己。「我們若認自己的罪,上帝是信實的,是公義的,必要赦免我們的罪,洗淨我們一切的不義。」(約翰一書一9)

沒錯,這篇文章是我在獄中寫的,這一刻我看到了將回復自由的日子。我知道黎明將會來臨,現在是黎明前的一刻。天還是漆黑一片,心知不久便可看到陽光。更黑暗的長夜已過去。這一刻天雖未亮,惟信靠了主的心已感受到曙光。黎明前一刻一點也不黑暗,再過一會當太陽升起,人生便重新出發。期待在新的一天裏信靠主和擁抱我的家人。

本文章原刊載於《中信》月刊總714期(2021年10月號)

加多利蘭花

文/黃剛

一位年邁老人沒精力打理自己溫室裏的植物,就把盆栽送給朋友;既表達對朋友最後的心意,也希望延續他的心血。

我分到五盆加多利蘭花。「這幾株雖然是溫室蘭花,但適應力強,你沒時間打理,會適合你的。」老人說。

問題來,家裏沒有溫室,唯一能安置盆栽的地方是天台,而那裏夏天是暴曬暴雨,冬天是寒流寒風,能在天台生存的植物,是旱地的蘆薈、仙人掌和不知名的雜草野花。温室蘭花能在那裏生存嗎?

為了改善生態,特地騰出一角,上披一張膠網,以遮陽隔熱,把加多利蘭花安置在那裏。開始幾天,我比較虔誠,每天都上天台探望和澆水。眼看蘭花沒有大礙,也就放鬆心情,之後探望漸疏。

一天在冷氣間突然想起好幾天沒有給蘭花澆水。匆忙上去一看,膠網被風吹爛在一旁。蘭花赤裸裸暴曬着艷陽,不少葉片曬成焦灰,株株垂頭喪氣,奄奄一息。

「這回辜負了老人家的心血!」內心焦急着。於是,再搭起網架,希望能救活這可憐的盆栽。有幾株枯萎了,但其他的還有生機。沒幾天,又恢復活力,經過災劫後的蘭花開始適應惡劣的環境。

以後我再幾次的疏忽照顧,也沒造成生態災難。相反蘭花愈來愈矯健,我索性撤去膠網,讓它們與旱地植物比試生命。

一切生命都不可小覷,即使是溫室裏的生命,她也可以展現令人驚歎的生命力。「溫室」只是對生命暫時的形容;她的本質仍是來自造化之主的心思和創意,「萬物是藉着祂造的」(約翰福音一3)。

很多年過去了,那老人也離開了,天台上的加多利多次分株分盆,滋長了半個園子。每到秋涼,那些粗糲的蘭花競放燦爛花朵,有紫有紅,非常壯麗。

本文原刊載於《中信》月刊總701期(2020年9月號)

落葉歸根

文/葡萄籽

這些日子,不少人身邊總有幾個親朋跟你道別,移民他鄉。那天在博物館的展覽中,看到這幾組標題,感到百般滋味,也不免有另類的自我解讀。的確,在時代的轉折中,許多人因着不同原因,飄流各地,在各種相遇中,有人執着於緬懷過去,也有人努力開展新生活。

安全而溫暖的家,誰會不愛?這世上的苦難和波折很多,但聖經說:「凡勞苦擔重擔的人可以到我這裏來,我就使你們得安息。」(馬太福音十一28)「在我父的家裏有許多住處;若是沒有,我就早已告訴你們了。我去原是為你們預備地方去。」(約翰福音十四2)你願意把生命的重擔,交給在天上為我們預備永恆居所的主耶穌嗎?

本文原刊載於《中信》月刊總718期(2022年2月號)

到酒綠燈紅中播揚盼望

文/Joanne與靜雯

標籤

讀到「紅燈區」三個字,你會想到甚麼?你又怎樣看待身處當中的羣體?

在價值觀扭曲的紅燈區裏,處身其中的人常被框入「既定角色」。甚至「他們」自己亦會彼此標籤。

紅燈區裏少不了人口販賣的受害者,受着人口販賣網絡的操控;亦有身陷情感控制或沉溺其中的;也有年輕時為養活家人而離開家鄉進入城市,卻誤墮深淵的。不可忽視的是,加害者可能是受到這扭曲文化毒害後的受害者。

Joanne 和靜雯在伊甸事工(Eden Ministry)服侍,她倆常會聯同義工,幫助身陷紅燈區的「他們」醒覺並重建人生。她倆察覺到人的眼光容易狹隘,亦自覺容易批判別人,惟有仰望十字架上耶穌基督以愛為罪人所承擔的,才能謙卑下來,與「他們」同行。

Joanne 和靜雯總結經驗後明白到「他們」每天只能顧及眼前事,所以支援「他們」時會按其需要,如物質(金錢需要及生活張力)、情感(真情關心)與情緒(麻醉自己以外的出路)來給予援手。

耐心

Joanne 總是耐心地糾正對方錯誤的價值觀,並判斷其情緒是否適合溝通。雖然她希望「他們」能經歷主的恩典,但體會到基督徒的信、望、愛並非藉由爭論讓對方信服,而是靠真實活出的生命去感染對方。各同工在伊甸中心有意識地呈現與紅燈區完全相反的價值觀,重視內在美,亦透過興趣班讓「他們」發現生命的其他可能。伊甸中心又會送贈禮物,表達真實的關懷。

當 Joanne 感受到人心已軟化,準備就緒去聆聽,才會向「他們」講述福音。

Joanne 認為在伊甸事工最具挑戰的是接觸馬伕(操控或載送性工作者的人)及其老闆,最初他們都不大理睬,她就像自說自話般單向溝通。Joanne 在禱告中尋問,是否應只接觸女士呢?上帝藉前同工留下的札記提醒,耶穌道成肉身來到世上正是要尋找有需要的人。「耶穌聽見,就對他們說︰『康健的人用不着醫生,有病的人才用得着。我來本不是召義人,乃是召罪人。』」(馬可福音二17)於是她繼續接觸這馬伕,結果一兩年後他終願意聽福音。他決志信主的關鍵,是藉着 Joanne 細水長流的耐性、不斷的探訪及分享聖經。這經歷讓她明白,上帝不會因着職業或紅燈區內的污穢而偏待人,祂同樣給馬伕機會認識主耶穌。

苦樂

具備社工資格的靜雯由2018年5月加入伊甸事工。她曾希望到非洲宣教服侍孤兒寡婦,上帝卻讓她看到紅燈區內一個一個的生命故事,體察到「他們」是屬靈上的孤兒。靜雯在尋求上帝的指引後,藉社工的裝備幫助「他們」,而在服侍當中所需關注的社會公義問題,正好與她的信仰教導結合。

人口販賣的罪惡、前線工作遇到的阻力,都令靜雯深感沉重。不過她學會了倚靠上帝,在伊甸中心陪伴這些失喪的靈魂,藉家訪關心「他們」。靜雯最深刻的經歷是為意外懷孕的女士尋找物資,期間深深感受到她的困苦,而藉實質的幫助,靜雯與猶如孤兒及身處社會邊緣的「他們」同行。

Joanne 與靜雯每星期接觸及關懷約一百人。對Joanne 而言,服侍最教她興奮的是能與上帝同工,經歷到祂的同在。機構擁有的資源不多,令服侍具開荒特色,也是一種體驗。服侍的苦就是在紅燈區內諸事變化難測,事工需在不斷摸索中前行。感恩的是,靜雯加入後,Joanne 得到更好的情緒支持,亦因多了人手而可較穩定地接觸關心的羣體,艱難中更見戰友的寶貴,伊甸中心的誕生,實在是上帝恩典的足跡。

真愛

經過體驗,Joanne 領受到在紅燈區服侍實在滿有意義。她由義工轉為全職同工,轉捩點是一次與同工及一位五十多歲的婦人在餐廳上英文班,當時心裏不確定自己是否只因待業無處可去,才與這婦人一起?經反思後,她深覺值得委身服侍「他們」。「我不是找『他們』消磨時間。這些在角落裏備受忽略、或被批評為社會垃圾的羣體,沒人將『他們』看作正常人交朋友,若不主動進入『他們』的世界,『他們』不會出來進入我們的世界。」

紅燈區的羣體身處愛慾橫流的角落,惟當上帝差派其使者走進當中與「他們」同行,有一天「他們」亦能發現真愛的源頭、得着盼望。「道成了肉身,住在我們中間,充充滿滿地有恩典有真理。」(約翰福音一14)

(羅穎珊採訪,經編輯整理。)

 本文原刊載於《中信》月刊總703期(2020年11月號)

吃喝的智慧

文/鄧穎強

 

所謂生活

吃得飽穿得暖

彷彿不變卻是萬變

胃口身段緊隨收入膨脹

 

若人只需吃得飽穿得暖

世界將會非常美好

生活簡單純粹

恬靜滿足

 

生命的糧

耶穌如此宣告

必定不餓永遠不渴

有耳可聽者當思考沉澱

 

得着生命更要活得豐盛

施予涼水愛人如己

在地若天生活

憑信而行

 

#「耶穌說:『我就是生命的糧。到我這裏來的,必定不餓;信我的,永遠不渴。』」(約翰福音六35)

本文原刊載於《中信》月刊總715期(2021年11月號)

雁過留聲

文/孫基立

冬日漸近,在晚霞的微光中,彩色的天空有幾個不斷南移的「人」字,雁羣南飛了!領頭雁矯健勇敢的身影,後面羣雁整齊的隊形,有力地拍動雙翼,在霞光中形成一幅活動的圖畫,有的雁羣還根據風向不斷變換隊形,就像航空表演那樣好看。幾隊雁羣,再加上晚霞不斷變化的色彩,將天空變成了一幅巨型圖畫。

帶領羣雁到溫暖南方

牠們將從北國越過大陸,俯瞰北美大地的山川河流,飛向南方溫暖的國土。領頭的雁需照顧隊伍中弱小的雁,在天空中找到往南方的路線,保持強健體力,帶領雁羣安全到達南方溫暖之地。

我眺望天空,看那隻矯健的領頭雁,扇動翅膀,向南方飛翔,雙翼在晚霞中閃亮。

小時候我看過一部以瑞典女作家塞爾瑪.拉格洛夫的作品《尼爾斯騎鵝旅行記》改編的動畫片,講述一個淘氣小男孩惹怒了小狐仙,被變成了可騎在鵝背上旅行的微型小人,跟着大雁遷徙;他在旅途中認識了很多動植物,且成長為一個正直勇敢的孩子。

那部動畫片讓少女時代的我了解成長和旅行,遇見陌生人和不同文化之間的密切關係。

十二月的冬季,天空已不見雁羣。我又想到了那羣大雁。牠們現應正在溫暖的南方棲息,領頭大雁現在怎樣了?

十二月也是聖誕節的月份,一個小嬰孩誕生了。祂將成為十二個門徒的導師和領袖,帶領他們走一條從未有人涉足過、通往天國的道路,讓他們在寒冬來臨前到達一個溫暖國度。

帶領門徒到上帝的國度

作為領頭的大雁,意味着許多責任、痛苦、不眠之夜和犧牲。

耶穌也是如此,承擔了許多沉重的責任和犧牲,包括十字架的酷刑。

祂在三十三年的生涯中,帶領十二門徒走過艱辛旅程,這旅程是心靈世界的。跟隨祂的門徒發現了一個充滿愛的世界,在這新世界中,領袖是願意為別人洗腳的僕人,上帝不再是威嚴至讓人無法靠近,祂是那樣仁慈且充滿寬恕。

這個新世界充滿陽光,祂的門徒也如同那個滿身缺點的少年尼爾斯,在旅程的開始時幼稚自私,但隨着旅途的改變,逐漸被他們的導師耶穌征服和改變了;他們成長了,成為願意為真理獻身的人。

在十二月的冬季,雁羣已到達溫暖南方的季節,我想到牠們在天空的人字形掠影,這彷彿是一個隱喻:耶穌是以人的身分,帶領着十二門徒,進行了這樣一次旅行,將他們和我們帶到一個溫暖、充滿愛的上帝的國度。

本文原刊載於《中信》月刊總704期(2020年12月號)

愛心是莫以小而不為

採訪/小乙

近年香港社會變遷,壓力高升;疫下三年,五波疫情措施,普羅大眾都吃不消,嚴重的甚至出現情緒困擾。一位經年送贈《中信》月刊給街坊鄰里的弟兄感喟說:「這幾年,我所接觸的人許多都在無力感中,無方向、無盼望,極須找到依靠!」

別小看微小的關心

曾健恩弟兄每月都會送《中信》月刊給街坊朋友,例如:報紙攤販。他會上前打個招呼,交談幾句,放下就走。他愛在刊物每月新出版時,探朋友般與街坊寒暄幾句,然後送上月刊。幾個月後,那位報販問他:「你叫甚麼名字?這本書很好,好嘢嚟啵(廣東話,意即好東西)。我看了幾個月,煩躁少了,情緒好了,多了與人傾談。」聽他這麽說,健恩順勢邀請他去教會,他以工作忙碌推卻。後來彼此熟絡了,每次送上月刊時,大家都會閒聊起來,有次報販跟他約定:「我退休後就去教會。」健恩送給報販的,不僅是一本刊物,也是一份不求回報的關愛。令他意外的是,一次他在教會聚會中分享,提及這位報販,聚會結束後,一位姊妹趨前向他介紹身邊的朋友,竟就是報販的妻子,她已經開始參與教會聚會了!

健恩也會在茶餐廳用餐時,送給招呼他的伙計。有兩次經歷令他難以忘記:「我已在那間茶餐廳派刊物多年。有一次,我正送上新一期月刊給一位女伙計,她接過後就直指是我送這本書給她弟弟看,之後弟弟整個人都變了,現在更去教會了!」另一間茶餐廳裏有一位長頭髮、纖瘦身型、滿臉愁容的男伙計。健恩在心裏祈禱:「上帝啊,我要怎樣才能跟他分享?」祈禱過後,吃完東西離開前,健恩走近他說:「好似未見過你,送本書仔俾你睇啦。」一個月後,健恩帶着新出版的月刊去那茶餐廳找那長髮伙計:「長毛哥哥呢 ?」有伙計回答:「他有事入了醫院。」半年後,健恩聽到他離世的消息。當時,有一溫柔的聲音安慰他說:「健恩,他認識我。」雖然不知道是哪一期月刊的內容讓他認識了上帝,但他知道無論是哪一期、哪一個見證,都述說着同一位上帝。

困疫更需傳遞暖意

受疫情影響的這幾年,人們不論因害怕被感染,或是受防疫措施所限,彼此接觸少了、距離遠了、心靈沉重了!健恩感受到在這年代、這環境、這氣氛下,人需要確實的安慰和依靠。他也經歷到,在天父的掌管下萬事都互相效力,為叫人得益處(參羅馬書八28)。

健恩家裏養有狗隻,在遛狗時「狗友」彼此碰面,不期然就講「狗經」(分享養狗經驗),他便遞上某期《中信》:「給你看一個有關狗的生命故事。」接着也分享自己與寵物狗狗的故事。交流間,有「狗友」仍然為幾年前突然離世的狗自責、傷感,健恩安慰說:「面對生命,人能夠做的很少,就算醫生也幫不了。你已盡力,牠也不想主人不開心。而狗是上帝創造的,主權在祂。牠雖然離開,卻是回到創造牠的上帝那裏。所以你可以為牠祈禱。」感恩,對方因此得了安慰。

上帝感動健恩和一些弟兄姊妹堅持在疫下繼續關心身邊的人,送出刊物。豈料,總結下來,這幾年送出的刊物比以往還多,達每月1,600至1,800本。當然,數量不重要,重點是他們盼望藉此向人傳達上帝的愛。健恩笑說,他們沒口才、沒技巧,也沒有十足的勇氣,只單純地付出一顆心,願意隨時隨地,憑一句簡單的問候祝福,遞上一本刊物,相信上帝施恩的手會賜福接過刊物的人。

守着分享信仰的初心

健恩回望自己的人生路,雖然起起跌跌,也曾經陷入低谷,但因相信並倚靠上帝,都一一走過,使他更珍惜成為上帝兒女這身分。因此,他心裏常有一團要跟人分享福音的火。「最初我不知道可以怎樣與人分享福音,是傳道人說可以藉派發《中信》月刊開始。就是這樣,直至今天已持續了二十多年。」他回憶說:「起初送給身邊能遇到的人,就如報紙檔攤販、居所樓宇的看更、外出用餐時茶餐廳的伙計,或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如的士、巴士司機等。但不是人人都願意接受,有的是回以怒目、拒絕,或將月刊擲向牆壁,甚至暴力對待!」他面無難色反而欣悅的繼續說:「然而,當我不氣餒,願意堅持下去,會看到上帝在開路。」

原來,由於《中信》是月刊,弟兄姊妹可持續每月派發新一期,從而漸漸與派送對象建立起關係,由介紹自己,分享見證,慢慢就將福音傳開了。他更說:「月刊裏面都是真實的、鮮活的人生見證,總有一些見證能與讀者自身的處境產生共鳴,成為安慰、啟迪、幫助、鼓勵。所以,只要持續的派,總有一天能看到上帝在人身上的賜福。」

本文原刊載於《中信》月刊總728期(2022年12月號)

自修課

文/黃剛

  上課的時候走進的是代課老師,宣布班主任病了,學生自修。

  這是一個「資遜班」,學生大多有學習困難,成績差。班主任常額外花時間幫他們補課溫習,建立自信心。就要考試了,大家指望班主任給試前指導。現在他不能上課,大夥兒大失所望,有伏案、有聊天、也有發白日夢,就是沒有學習樣式,像一團潰散的敗軍。

  另一邊廂那位班主任在醫務所,醫生的診斷是聲帶嚴重發炎,要吃藥,禁止說話,休息五天,讓聲帶徹底休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拿過醫生給的假紙,一股腦塞進褲袋,離開診所,手一搖,上了計程車就往學校方向奔。

  回到學校第一節課還沒完,他進入課室。大夥兒眼前一亮,喜出望外。他一面用手比劃,一面做口形,學生用心猜估,很快會出意思:「我喉嚨不舒服,不能講課,接下來這節課大家自修。我印了練習,大家做完交給我批改。今天放學大家留下來溫習,我把練習發給你們。」

  看到班主任抱病仍回來竭力上課,學生大為感動;加上指示明確,大家都自動自覺,用心地做起練習來。接下來的課堂是想像不到的認真和投入。這位老師沒有運用任何教學法,卻完成了高效的一課。

  熱心最能打動人,比一切方法都來得好。所以聖經說:「你要保守你心,勝過保守一切,因為一生的果效是由心發出。」(箴言四23)

本文原載於香港《中信》月刊2022年10月號.第61卷.第10期.總第726期

經歷死亡和戰爭的國土

文/孫基立

在一次很特殊的機會,我和一羣年輕人穿過前南斯拉夫的國土,那時波黑戰爭剛過不久,旅途上導遊一再叮囑,千萬不要在停車休息的時候四處遊走,因為這一帶不太安全,大家都還在隨時備戰、逃亡。

我從車窗望出去,許多房屋都被戰火損毀了,殘垣斷壁上布滿彈痕,有些房子只剩下半邊。波黑戰爭讓久未經戰爭的歐洲重新回憶起老人們記憶中的第一次及第二次世界大戰,死亡和流離失所再次成為觸手可及的現實。

對戰爭的悲憤和抗議

車行的路上,包裹繃帶、蹣跚而行的傷者偶爾可見。惟同時我們也看到一些廢墟旁的民居已開始有人居住,晾曬的衣物在風中飄蕩,母雞在殘破的院子裏覓食,菜園裏有農人在侍弄蔬菜水果。在廢墟間,有人開始擺攤賣一些日常用品。戰爭雖然摧毀了他們的家,他們依然頑強地繼續生活。

特別引人注目的是廢墟中一些鄉村教堂,村民開始去教堂,祈禱和平。在教堂裏我看到不同年齡的人,臉上的表情很複雜,他們走進教堂,默默跪下,一段時間後安靜離開。我相信他們中的許多人,在戰爭中失去了親人、家園,但是他們還有另一個家:上帝的家。他們可以來到這裏,向天上的父親傾訴他們的悲哀和對和平的盼望。

戰爭是人類罪惡的巔峰。在領土、權力的爭奪中,普通人的平靜生活和生命安全被當作犧牲品,生活在這片國土上的人民,以一種特殊的方式表達他們的悲憤和抗議:教堂裏靜默。

和平渴望帶到上帝面前

多年過去了,那次旅行的記憶一直烙在我的記憶中。那些在廢墟中種菜養花的主婦,在教堂中祈禱的老老少少,他們今天是否有了新的生活?他們對戰爭有怎樣的回憶?

我的同胞也曾經在近百年間經歷過無數戰火,長輩都有過戰爭的記憶,我曾問他們為甚麼很少提,他們說提起這些事如同重新經歷那些痛苦。但是當我想起這片經歷過戰火和劫難的歐洲土地,我就會想起長輩在隻言片語中提到的戰火,其實不僅僅是中國,世界上到處是因為戰爭流離失所、痛失至親的人們。我能理解父輩的期望,不希望我們記憶中有戰亂的痛苦,可是我們如果對戰爭的災難沒有了解,就很容易輕信暴力,重蹈覆轍。

我常想起那片在戰亂中的土地上聳立的教堂和那些在耶穌十字架前默默祈禱的人們,他們將戰爭的傷痛、對和平的渴望,帶到上帝面前。

海難中的抉擇

文/鄭婉琪

從小就聽過一道難題:「老媽和老婆都跌落海,只有一個水泡(救生圈),救誰?」想不到在2012年的「南丫海難」,我也遇到類似的「人生交义點」。

人生交叉點

國慶日我和丈夫偕同兩名當時只有四歲和六歲的女兒,一起參與公司的員工節慶活動。出發前我們四口子一起祈禱,預期那是愉快的一天。豈料,當晚我們從南丫發電廠登上「南丫四號」後,竟遇上撞船事件。

當時我們坐在上層船尾露天甲板的水泡堆上,準備觀賞煙花。沒想到船剛開出,就見一艘船高速駛來,正疑惑它為何這麼快時,我們的船已被它攔腰撞個正着,隨即有人倒臥在甲板上不知生死。此時船身開始傾斜,船長指示乘客返入船艙穿上救生衣,我們便迅速行動。過程中我聽到有人叫:「船快沉喇!」那刻我記起所坐的位置有很多水泡,於是衝往船尾想拿兩個給女兒。

及時拯救

拿到水泡後折返船艙時,在入口處躺着一名老婦,問我可否給她一個水泡?性命攸關,我該如何抉擇?救女兒,還是給這老婦?當時心裏有聲音說:「你給她吧!」於是我懷着憐憫老婦的心把水泡遞給她,然後再衝出去拿另一個水泡,沒料到船尾已開始下沉(事後得悉兩船從相撞到翻沉只消 118 秒),我來不及折返而隨船尾滑入海中,被漩渦直捲海底,無法與客艙內的丈夫和女兒會合!

更糟糕的是,我被一條繩纏着頸項、拉攆着不能游上水面呼吸,在快要窒息的瞬間我心裏大叫:「主!救我!」那條繩子竟立即奇妙地鬆開了,使我有逃生機會,隨即游上水面,頓見天上又圓又大的月亮,我才鬆一口氣。可是,接着卻看見驚心動魄的畫面:我們的船已沉沒,只餘船頭露出水面,周圍散滿船上的東西。那刻我惦念的是丈夫和女兒,他們現在怎樣呢?!(註)

我四周張望,發現一對母嬰在身旁漂浮,嬰孩約一兩歲,而媽媽似乎很虛弱,我像聽到她微弱的呼救聲:「救我!救我!」她把孩子托在水面,自己則浮浮沉沉。我立即在水中取了一個水泡幫助他們浮起來,直至大家被另一艘船救起。沒想到事後我因此獲義勇獎,其實我只是懷着上帝憐憫自己的恩情幫助其他人,感恩上帝給我助人的能力。

誰的抉擇

當日我們一家四口都平安回家,各自訴說遇到的奇妙經歷,並頓悟不是我救了那老婦,而是她救了我們一家!若不是她「延誤」了我返回客艙與家人會合,很可能我們坐的座椅會不勝負荷而塌下,一家就會墮入海中,甚至被跌下來的座椅壓住而喪命。

我們一直都很想知道那老婦的下落,直至年半後,有姊妹在教會聽了我們以上的見證,告訴我們那老婦也獲救,因她當晚曾在電視的新聞報導中出現,且告訴記者有個女人讓了一個水泡給她!

在那生死一刻,上帝引導我做了合乎祂旨意的抉擇——幫助別人。回想當時,船正在下沉,一個水泡的價值幾可等同一個生命。上帝的引導真的奇妙可畏,藉着一個水泡的付出,我家四囗連同一對母嬰和老婦,共七個性命得以保存。

永恆盼望

事後,有一天女兒問我:「媽媽,為何我們曾經祈禱仍有意外發生?」我告訴她,主耶穌會保護我們,但不代表意外不會發生,基督徒和未信的人同樣有機會面對世上的患難,天色不是常藍的。實在主是美善的,保護了我們的平安;即或不然,主若容許我們分開,我們也會接受。因為祂的應許不只在地上,我們都會有一天返回天家,永永遠遠在一起。地上一切都是短暫的,永恆才是我們的盼望。

我鼓勵女兒,既然今天我們仍在地上,就要把握時間多做主的工作,「各人不要單顧自己的事,也要顧別人的事。」(腓立比書二4)我的經驗是,只要做上帝吩咐的,無論環境如何都不用擔心,因祂必有安排。這是我信主以來的真實經歷,「南丫海難」距今已八年了,我一直堅持信靠上帝,祂的信實始終如一,從沒改變。

註:作者丈夫雷志堅與女兒在撞船事件的經歷,請讀本期另一篇見證〈海難中的那道真光〉。

本文章原刊載於《中信》月刊總702期(2020年10月號)

不讓寒雪再添風霜

採訪/小乙

2019年底疫症開始爆發,在一連串防疫政策下,許多行業難免受到影響,特別是零售、飲食、旅遊和酒店業。僱員面臨解僱、開工不足、扣減人工等問題。據樂施會在疫情中的調查,有僱員因行業受打擊而被即時解僱;有部分卻因學校停課,迫於回家照顧孩童而無奈辭職;有僱主因經濟環境轉差而扣減僱員工時,變相減薪。數據顯示,疫情下失業人數驟增倍半至十萬多人,當中約半數是基層貧窮人士。

面對基層失業人士的需要,教會關懷貧窮網絡(下稱「教關」)一直希望能與教會攜手與社會基層同行,遂推動「職位配對平臺」。他們主動聯繫各公司、機構,邀請僱主提供全職、半職及臨時工的空缺,繼而聯絡教會,期望透過教會的社區網絡接觸有需要的人,幫助基層失業人士解決燃眉之急。

有參與平臺服侍的教會義工在外展探訪露宿者時,認識了約六旬的阿明,他已露宿三年,曾借宿通宵營業的連鎖食肆,但疫情下食肆晚上停止營業,阿明頓失「居所」,只能暫住朋友家中。義工便聯絡平臺,成功協助他申請保安職位,讓他恢復自力更生的生活。同時,疫症爆發期間公共浴室關閉,義工就帶他到教會的浴室清潔和休息,關心他、為他祈禱,盼望有一天他能認識主耶穌。

楊女士是家裏的經濟支柱,她既要照顧家人,也要照顧年邁的母親。疫症期間她失去了工作,生活頓時陷入困境。由於她這幾年都有參加教會聚會,認識她的牧者在知悉其情況後,主動介紹她在平臺上申請職位,竟在三四日內就成功受聘,她既開心又感恩,感受到這是上帝的恩典,更決定接受主耶穌為救主。

「教關」在平臺運作半年後作出檢討,發現基層人士有不少實際處境上的困難。例如大多急着找工作的是在家照顧孩子的婦女。由於丈夫疫下失業,生計無依,夫婦的心情常在焦慮、惶恐中;焦急的婦女紛紛出來找工作,幫補家計。但她們沒有工作經驗,較難成功配對工作;她們也不能輕易放下照顧家庭的責任,兩難間,只能選擇就近家居的地點工作;再者,她們也期望即時現金出糧,解決生活急需,而這對部分商戶卻構成財務安排的困難。

此外,縱使政府有為失業人士提供綜援,但申請數字偏低。據資料顯示,在約十萬名貧窮失業人士中,申請綜援的只有四分之一,原因大致是申請程序繁複、時間冗長,更須提交家人的收入證明。另外是社會對領取綜援人士有嚴重的負面標籤,失業人士常因自尊問題而放棄。政府在疫情期間曾推出「防疫抗疫基金」以保障就業,惟他們並非直接受惠,仍需面對燃眉之苦。

為更貼近基層需要,「教關」在檢討後改為推動「社關義工津助計劃」。這計劃是透過教會在其社區招募義工,協助教會在區內作探訪、聯絡、派飯和派發防疫物資等服侍。教會以「社津券」回饋,一般是不多於二千元的超市禮券。

計劃很受基層社區婦女歡迎,教會很快便招募到一羣區內婦女參與。她們一方面跟教會有了接觸,另方面藉着上樓分派物資接觸街坊,感覺又實在又到地,更能讓街坊在疫症的社交距離限制下,感受到一點耶穌的愛。而且參加義工計劃的婦女也表示,被疫情困在狹窄的家裏,很容易感到有壓力、情緒不穩;有機會出外作點義工服務,反而幫助自己看到生命的意義;街坊的稱謝和欣賞更是額外的喜悅。完成服侍,帶着快樂的心情回家,不單祝福了待業的丈夫,也有更好的情緒教養孩子。這些婦女的回應是「教關」未曾料想到的。當然,最讓婦女感到又實際又安慰的,是使用「社津券」在超市購買日用品,幫補家計,這也是計劃的原初目標。

有參與計劃的牧者分享說:「義工們都很投入,從未有計較和怨言,因為在過程中,他們的能力得到認同和接納,從中獲得滿足感。而且,在服務時能夠接觸不同的人,也擴闊了他們的社交範圍。有義工更分享,希望計劃結束後能繼續參與,即使沒有津貼,也想服務街坊,回饋社區。」

「教關」除了協助失業者的需要,還希望讓貧窮人士有多點選擇,更盼望能聯繫、支持教會,讓教會成為祝福其社區內貧窮人士的橋樑,甚至這祝福能讓每一個有需要的人,建立起謀生能力,解決生活問題,從而達致身心靈的全人發展,認識並活出上帝創造的心意。讓教會在社區內成為彰顯上帝國度的地方。

靜夜思

文/黃剛

外國某大城市舉辦一個盛大的中國文化節,參加的中國僑民特別多。開幕表演是由一班中國兒童朗誦李白的《靜夜思》。娃娃身穿華服,搖頭晃腦,悠揚齊誦:「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這安排很有代表性。詩歌是中國文化的精髓;李白是古典文學的造極者;《靜夜思》幾乎是每個中國人都能吟誦;兒童是將來文化的繼承者。而且,「思鄉」是中國文化永恆的主題,也是遊子心中永恆的思憶。

娃娃朗誦完畢,場內掌聲雷動持久,不難聽出那是遊子們由衷的共鳴。還有一些老遊子激動得流淚。

故鄉對於很多僑民來說是遙不可及的。老病的僑民因為身體原因,永遠回不了故鄉。能夠回到故鄉的,可是滄海桑田,故鄉變成了陌生的城市。有的離鄉日久,親人離世,人面全非的故鄉已失去了她的靈魂,人與故鄉仿似陰陽相隔。

遊子與鄉關永隔的情況古今常有,李白24歲離鄉後,在外漂泊幾十年,再沒回過故鄉。從鄉關永隔,聯想到希伯來民族的先祖亞伯拉罕,他自從離開家鄉吾珥後再也沒有回鄉,也許他曾有過思鄉,但是信仰改變他的視野,「羡慕一個更美的家鄉,就是在天上的。」(希伯來書十一16)

「思鄉」在中國文化裏是對過去的緬懷;在基督信仰裏是對未來的盼望,兩者都給寄居的遊子們綿長的安慰。

本文原刊載於《中信》月刊總722期(2022年6月號)